陳澄波是台灣美術先驅畫家,在1926年為入選日本帝展,創下台籍油畫家紀錄,〈清流〉創作於中國杭州西湖,選材自西湖十景中的「斷橋殘雪」,1929年第一屆「全國美術展覽會」首展,同年入選第三屆台展。1947年228事件,陳澄波與軍方談判,卻因此被捕槍殺。陳澄波在遺書中寫下「西湖斷橋殘雪之繪為家保存之」,去年文化部經過審議後,認為此作品融合東方美學元素,為20世紀前半期台灣繪畫先驅的典範,指定為重要古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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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澄波家屬將〈清流〉捐贈給台南市美術館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陳澄波家屬將〈清流〉捐贈給台南市美術館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
藝術史專家、法國社會科學高等學院(EHESS)藝術社會學博士蔡潔妮表示,文資法把珍貴價值之物分級為國寶、重要古物、一般古物三級,而〈清流〉這件作品在僅能列在中間那一級。如果這件作品僅能屈居重要古物,那麼有哪些珍寶是珍貴到可以列入「國寶」之列呢?

從2008/4/2公告編號第一號國寶名單開始,中華民國國寶至今有372項,其中陳水扁、馬英九、蔡英文時代各核定了3、272、97項。後面兩個時期雖分屬於台灣政治光譜對立的二個大黨所執政,但對於國寶的選件標準可說是差異極微。這兩個時期入選的國寶絕大多數來自故宮的中國古文物與古美術,馬英九時期多了另一重要來源也是一樣:中研院史語所典藏庫。

陳澄波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陳澄波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
蔡潔妮指出,372項國寶中,台灣人的作品(含史前)入選數目皆寥寥可數 :僅有黃土水的〈南國(水牛群像)〉以及〈甘露水〉、排灣族佳平舊社Zingerur 頭目家屋祖靈柱、阿美族太巴塱部落Kakitaan祖屋雕刻柱、花岡山文化蛙形玉飾(史前)、4件葉王的交趾陶作品、林玉山 〈蓮池〉。其中8件是在馬英九時代所核定的,蔡英文時代僅僅核定了2件,一件為葉王的交趾陶作品,另一件是黃土水的〈甘露水〉。即使考慮到蔡英文政府並不如前者熱衷於核定國寶:列國寶數目僅馬政府時代的1/3強,但蔡政府並不會比前任更重視台灣人的作品。

陳澄波作品〈琳瑯山閣〉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陳澄波作品〈琳瑯山閣〉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
蔡潔妮說,即使兩朝政府都不肯釋放合理國寶名額給台灣創作者,但他們同時都不吝惜於給予非中國、非台灣的國寶名額,比如郎世寧就入選二件(馬政府時代),蔡英文時代也給了越南黎朝(15世紀) 白瓷印花菊花一個國寶名分。要說台灣史年代不夠久遠是理由,那如何說明張大千廬山圖1980年代的作品也被蔡政府核定為國寶呢?

蔡發現,在非藝術品部分,兩朝政府同時熱衷於入列華人本位史觀的台灣史文獻為國寶,馬政府有鄭成功畫像、康熙臺灣輿圖、臺灣民主國「藍地黃虎旗」(摹本),蔡政府有澎湖天后宮「沈有容諭退紅毛番韋麻郎等」碑。

蔡麗邨、陳澄波與張李德和、張錦燦合攝於張家庭院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蔡麗邨、陳澄波與張李德和、張錦燦合攝於張家庭院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
兩朝政府同時熱衷於入列「中華民國源自中國」法統文件為國寶,馬政府有三件:中華民國訓政時期約法、中華民國憲法原件、民國34年9月9日中華民國接受日本國投降文件。蔡政府有四件:日軍投降中國戰區各地受降文書檔案史料、訓政時期約法研議與施行文獻、憲法研議與施行文獻、總統之印。

蔡潔妮表示,藝術品部分,兩朝政府同時熱衷於入列水墨畫為國寶,熱衷到很偏執:古新並不構成問題,但畫作要能入列國寶者幾乎都是水墨作品,除了一些極為稀少的例外,比如林玉山的膠彩畫〈蓮池〉,油畫或水彩均沒有任何一件入列。

陳澄波作品〈阿里山之春〉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陳澄波作品〈阿里山之春〉。取自陳澄波文化基金會

蔡潔妮說,柯文哲說他是「文化上的中國人」,被視為對於島上認同轉型缺乏敏銳度,跟不上民意,其實從上面的國寶成份分析來看,蔡英文政府也是有同樣的問題。或者我們可以阿Q地這樣想:台灣國寶與中華民國國寶其實是二個不同概念,陳澄波的作品沒有被列入後者或許是該慶幸的:因為將中華民國桂冠戴在一位死於中華民國槍下的藝術家身上,不是會令人辛酸嗎?中華民國只是靠著頒這個桂冠就可以漂白,這種轉型正義不是會太廉價嗎 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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