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爾街口耳相傳的「海湖莊園協議」

在川普於去年11月6日獲得壓倒性的勝利後,美國華爾街的金融圈,開始傳出了川普認為獲得「昭昭天命」(Manifest Destiny)與美國人民的授權(Mandate)的說法。川普為了達成「讓美國再度偉大」(Make America Great Again, MAGA)的許諾,將要採取突破傳統經濟作法的「大手筆」。


美國主流媒體最早是由彭博(Bloomberg)在今年2月的報導,金融圈資深投資家Bianco Research創始人畢安可(Jim Bianco)對主要客戶預警,川普將在任期內顛覆全球金融秩序,華爾街必須未雨綢繆。


畢安可表示,川普的財經團隊將會透過關稅重新塑造全球貿易的型態,目的是降低美國利率,以減少美國天量國債的利息負擔,並讓美元貶值,強化美國製造業產品的競爭力,以達成讓美國再度偉大的「天命」。


美國財經媒體富比世(Forbes)後來也跟進報導,並具體陳述了「海湖莊園協議」(Mar-a-Lago Accord)的主要內容。


富比世報導,起初華爾街的耳語對「海湖莊園協議」的理念難以置信,然而隨著川普就職後,對中國、加拿大、墨西哥、整個歐盟27國都開徵關稅,華爾街越來越相信,就跟川普聲稱要「奪取」格陵蘭一樣,千萬別以為他是開玩笑的,川普是認真的。

 

海湖莊園位於佛羅里達州,是海景第一排。美聯社
海湖莊園位於佛羅里達州,是海景第一排。美聯社

「海湖莊園協議」具體內容

根據富比世報導,海湖莊園協議包括以下重點:


一、美國國債的置換與重組


根據美國國債鐘(National Debt Clock)統計,到2025年3月19日為止,美國的國債已經超過36.6兆美元(約台幣1208兆元)。依現行的4%以上的利率計算,美國政府每年必須支付超過1兆美元(約台幣33兆元)的利息,比2025年財政年度的國防預算8875億美元(約台幣29.3兆元)還要多。


更恐怖的是,美國一年的財政收入約5兆美元(約台幣165兆元),也就是美國必須將20%的收入支付美國國債的「利息」。再加上美國2025年的財政缺口約2兆美元(約台幣66兆元),勢必又必須發行更多的美國國債來支應,滾雪球式的累積下去,美國終須要「處理」激增的美國國債困局。


在海湖莊園協議中,美國會要求美國國債的債權國簽署協議,將現有的國債轉換成100年到期的「不可交易零利率」超長期債券。在未來的100年中,超長期債券會被鎖定,美國不用支付利息,債權國也不能取回本金,到100年屆滿後,美國再還回當年的本金。


在這100年中,債權國如果需要資金,可以用持有的美國國債為抵押,反向向美國借款,並依照美國所定的利率與期限支付利息與本金。

 

美國國債已經超過36.6兆美元(黃圈)。翻攝US Debt Clock.org
美國國債已經超過36.6兆美元(黃圈)。翻攝US Debt Clock.org

二、美元貶值與重振競爭力


海湖莊園協議認為弱勢美元有助美國產品的競爭力,在維繫美元特殊地位的前提下,只要美國國債的債權國簽署協議,轉換成100年到期的「不可交易零利率」超長期債券,並透過美國聯邦儲備銀行(Federal Reserve Bank)與其他國家的中央銀行簽署貨幣互換協議以保障美元的流動性,就能達到美元貶值、提升美國產品競爭力、重振美國製造業,又能保有美元特殊地位的多重目標。


三、關稅與美國軍力兩手策略


「說服」美國國債債權國簽署置換現有債券成100年到期的「不可交易零利率」超長期債券,是海湖莊園協議的核心。


然而,就以美國國債的最大債權國日本為例,依照美國財政部2月公布的資料,日本持有的美國國債超過1兆598億美元(約台幣35兆元)。如何「說服」日本將這些天量的債券在未來的100年不能領利息、不能交易、不能兌現呢?


富比世報導,關稅與美國軍力是美國「說服」其他國家的利器。


美國總統川普多次強調,「關稅」(Tariff)是他最愛的英文字,還自稱自已是「關稅人」(Tariff Man)。富比世報導,如果美國國債債權國不肯置換債券,美國可以對這些國家課徵高額關稅,以增加美國的收入。


同時,美國也可以拒絕提供美軍保護,以「說服」美國國債的債權國。就以最大債權國日本為例,駐日美軍人數高達約5萬人,這些美軍協助日本對抗中國、北韓,甚至俄羅斯的軍事威脅,是美國「說服」日本簽署海湖莊園協議的利器。

 

美國杜魯門號航空母艦。翻攝US Navy
美國杜魯門號航空母艦。翻攝US Navy

英國金融時報的分析

英國老牌財經媒體金融時報(Financial Times)特別專文分析,如果輕忽海湖莊園協議實現的可能性,將是非常危險的(dangerous)。


一、川普經濟團隊的特性


金融時報分析,川普從來都不是主流(mainstream)的建制派政治人物,他的財經團隊更與主流經濟哲學存在著激進的差異(radically different philosophy)。


從併吞加拿大、奪取格陵蘭,到撕毀拜登(Joe Biden)政府時期的各種條約、協議與政策,都可以看出,為了達成川普心中「讓美國再度偉大」的崇高目標,川普與他的團隊,不會被任何觀念、傳統、規定或經濟哲學所限制,只有想不到,沒有不敢做。

 

海湖莊園協議的大腦米蘭博士。路透社
海湖莊園協議的大腦米蘭博士。路透社

二、海湖莊園協議的大腦:米蘭


金融時報分析,海湖莊園協議的原型,來自於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米蘭(Stephen Miran)的一篇論文「重構全球貿易體系使用指引」(A User's Guide to Restructuring the Global Trading System)。


米蘭在去年11月川普勝選時期發表了這篇論文,經過川普團隊的引薦後,獲得川普重用,提名成為川普內閣「美國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」(Chair of the 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 of United States)。這個位高權重的職位,通常是由重量級學者出任,職司美國經濟政策的頂層設計。


川普選用海湖莊園協議的大腦米蘭博士出任「美國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」,金融時報分析,真的不要忽視海湖莊園協議的可能性。

 

美國財政部長班森特(左)是美國總統川普的財經大將。美聯社
美國財政部長班森特(左)是美國總統川普的財經大將。美聯社

三、聰明絕頂又精算的財政部長:班森特


美國股市先前出現多次震盪走勢,川普內閣的財政部長班森特(Scott Bessent)18日氣定神閒的表示,他一點都不擔心股市的「健康修正」(healthy correction)。


班森特的確有資格說這種話,因為他從多次股市、匯市的大風大浪中,修練成億萬富豪,還成為川普在華爾街的重要支持者與金主。


畢業自耶魯大學的班森特,曾在對沖基金大佬索羅斯(George Soros)旗下工作,創下了1992年做空英鎊狂賺10億美元(約台幣330億元)的史詩性利潤;也在2013年做空日圓獲得了天價的身家。


金融時報報導,班森特說,根據海湖莊園協議的精神,川普會要求美國國債的債權國做出選擇:選擇「紅盒」,也就是成為美國的「敵人」;或是選擇「綠盒」,成為美國的朋友;或是選擇「黃盒」,也就是成為美國的「相鄰對家」(adjacent players)。


成為綠盒的國家,將受到美國的軍事保護與關稅減免,不過必須簽署海湖莊園協議;至於成為黃盒或是紅盒的國家,就會受到程度不一的經貿衝擊。


金融時報分析,從川普的個性與他的財經團隊成員分析,他們會忍受階段性的震盪或衰退,以重建全球貿易體系。所以,如果將海湖莊園協議視為不可能的幻象,將是不智甚至危險的。

 

川普(中)奇蹟式地逃過了爆頭暗殺危機。美聯社
川普(中)奇蹟式地逃過了爆頭暗殺危機。美聯社

川普讓美國再度偉大的執念與天命

川普在勝選演說中承認,他奇蹟式地躲過爆頭暗殺,讓他相信他是天選之人,「上帝救了我的命是有原因的,這個原因就是為了拯救我們的國家,讓美國再度偉大!」


一、從廣場協議到海湖莊園協議


1985年9月22日,美國以當時經濟發展如日中天的日本為主要目標,邀集了日本、英國、法國與德國共5大工業國,在紐約市廣場飯店(Plaza Hotel)簽署了影響世界經濟發展的「廣場協議」(Plaza Accord)。


根據協議,日圓兌換美元大幅升值,日本享受了幾年超強購買力與資產泡沫後,在1990年資產泡沫爆裂,日本陷入了長期平淡的狀況,甚至被稱為「失落的30年」。根據日本經濟新聞報導,2022年的日本名義國內生産總值(GDP)如果以美元計算,將倒退嚕回30年前,低於4兆美元(約台幣132兆元);2022年美國的GDP則高達26兆美元(約台幣858兆元),是30年前6.52兆美元(約台幣215兆元)的4倍左右。


廣場協議簽訂後40年,是否會簽訂海湖莊園協議成為重大懸念。

 

1985年美國主導簽定了廣場協議。美聯社
1985年美國主導簽定了廣場協議。美聯社

二、廣場飯店是川普的「起家厝」


川普在1988年買下了廣場飯店,當時他說,「我並不是買下了一座大樓,而是買下了一件傑作,飯店中的蒙娜麗莎。」


川普出身紐約市的皇后區,雖然是富二代,仍不被紐約市曼哈頓的百年豪門認可為「圈內人」,他是在買下廣場飯店後,才獲得了全國性的知名度,並進而大幅擴張自己的川普企業帝國。因此,川普雖然後來賣掉廣場飯店,仍可稱廣場飯店有如是川普的「起家厝」。


三、海湖莊園是川普的「龍興之地」


川普是地產商人出身,買賣房地產是生活之日常,然而他在1985年買下佛羅里達州的海湖莊園後,不知是氣場合或是住得舒適,他就牢牢守住海湖莊園,當成他與家人度假寶地,甚至在2016年第一次當選總統後,稱海湖莊園是他的「南部白宮」。


川普在海湖莊園會見過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、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,以及其他許多國外政要。2020年敗選後,川普定居海湖莊園,他的死忠支持者與金主都定期到海湖莊園與川普共商重返白宮大計。


甚至在2024年第二次當選總統後,川普仍在就任前長居海湖莊園;就任後,依舊每個周末回到海湖莊園度假充電,有若他的「龍興之地」。

川普長居海湖莊園。路透社
川普長居海湖莊園。路透社

從1985年的廣場協議,到2025年越來越浮現檯面的海湖莊園協議,有如命定般,都與川普結上了不解之緣;不變的是,川普「讓美國再度偉大」的許諾與執念。雖然是否會執行海湖莊園協議的議程,仍在未定之數,不過,正如日本經濟新聞報導,「第二次廣場協議」不得不防,否則對外匯市場以及世界經濟的影響將難以估量。或者是如英國金融時報分析,輕忽海湖莊園協議的可能性,將是危險的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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