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,侯導以《刺客聶隱娘》在坎城影展摘下最佳導演獎,現場歡聲雷動,稍後他進後台受訪,被問得獎反應,他皮笑肉不笑地說:「我沒反應啊,又不是第一次參加,我幾歲了我幹嘛。」有點霸氣,一如往常地淡定。

確實,在那之前,他1989年作品《悲情城市》榮獲威尼斯影展最高榮譽金獅獎,1993年《戲夢人生》獲頒坎城影展評審團獎,他征戰無數,老早享譽國際。後來他都說,自己的作品要先過自己的關,過了之後,獎項評審的事就不會在意。

侯孝賢在坎城影展獲獎,為台灣爭光。路透
侯孝賢在坎城影展獲獎,為台灣爭光。路透

在媒體面前,所謂的霸氣,常常讓他像位嚴肅的導師。那年在坎城得到最佳導演獎,有位對岸記者難得碰上侯導,劈頭就要侯導「選一個貢獻最大的工作人員」?侯導頓時聲音飆高:「說什麼啊?知道這些人跟我合作多久嗎?每個都超過10年,怎麼選一個,電影是團隊,不是一個人能做到。」其實侯導不是隨便生氣,他會覺得你應該清楚了解實情,他遇到該指教的機會,即刻現場教育。

好比同年在坎城,他的愛將舒淇因國籍被官方錯植,又引發不在坎城的媒體錯誤延伸,接連讓她蒙受委屈。侯導對著在場的少數台灣記者又是耳提面命:「你們在現場看得那麼清楚,反駁!那些人哪天給我碰到就知道,搞不清楚狀況,不知道我的脾氣!」

侯孝賢(左)與舒淇合作《最好的時光》、《刺客聶隱娘》等電影,是最佳搭檔。路透
侯孝賢(左)與舒淇合作《最好的時光》、《刺客聶隱娘》等電影,是最佳搭檔。路透

無論電影裡或生活中,侯導的態度總是那麼真實又直接。但他不只霸氣,他也時常流露溫柔體恤。在分享《刺客聶隱娘》拍攝甘苦時他談笑風生,講到舒淇願意掏腰包千萬投資,叫她不要投,且坦承給她的片酬不高,直接講出「20萬美金」;他疼惜舒淇因拍戲「身上很多瘀青,她不吭聲的,舒淇是那種……good girl」,當時他說電影如果賺錢,要先抽出二成分給主創和演員,那些甘願陪他辛苦拼搏的人。

侯孝賢(右二)帶領張震(右)、舒淇(左二)及攝影大師李屏賓走上坎城紅毯。路透
侯孝賢(右二)帶領張震(右)、舒淇(左二)及攝影大師李屏賓走上坎城紅毯。路透

侯孝賢之於台灣電影,如同航空母艦的艦長,領航無數台前幕後的影人進軍國際影壇;最聞名的是笑稱自己為「福祿壽」的3位大師,攝影李屏賓、剪輯廖慶松、音效杜篤之,早從30多年前便是侯導班底,如今皆是國際影壇的佼佼者。

稱他為「侯老大」的舒淇,2001年主演他的《千禧曼波》站上國際,其後屢次風光獲邀擔任坎城、柏林影展評審,因他的作品《最好的時光》榮登金馬影后,堪稱演藝事業最大伯樂。

日本名導是枝裕和十分敬重侯孝賢,自承看了他的電影才決定當導演,說自己像是侯孝賢沒有血緣的兒子。資料照片
日本名導是枝裕和十分敬重侯孝賢,自承看了他的電影才決定當導演,說自己像是侯孝賢沒有血緣的兒子。資料照片

侯導的影響力不只在台灣影壇,包括日本名導是枝裕和也自承看了他的電影才決定當導演。每年金馬影展,許許多多來台與會的國際嘉賓,聊起台灣電影,半數的人總會提到受了侯導的某部作品啟發,每個電影人心中都起碼有一部侯孝賢。

侯導的作品總是可以跨越國族文化和語言,他說:「文化到深層的時候,全世界都差不多,都是關於人的存在,人的生活種種。」台灣電影因為他而讓更多人看見,他的人生、往事、時光,一直珍藏在電影裡,難以忘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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