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3月25日陳龍綺在台中住處見友人帶著2名男子與2名年輕女子喝酒,稍後還帶女子進房間,他要去接妻子下班,於是先離開。不料隔天2女向警方報案提告遭下藥性侵,警方採集到混合型檢體,結果鑑定報告指出「不排除」有2男和陳龍綺的DNA。
在場的陳龍綺友人指證,陳提早離開,但地院、高院到最高法院的法官卻不採信,2013年3月間憑著「不排除」3個字就判陳龍綺4年有期徒刑定讞。
陳龍綺不願被冤枉,不想家庭破滅,連夜開著貨車,裝上家當,與妻子以及2個幼女,展開大逃亡,期間向「冤獄平反協會」求助,協會律師研讀判決,尋求台大法醫研究所李俊億教授專業意見,李教授回應:鑑定結論寫「不排除」混有陳龍綺與另外二名男子,並不代表該處混有「3個人」的DNA。
律師向高等法院聲請再審,院方同意以最新技術重驗DNA,果然用最新技術檢驗,排除陳龍綺涉案。2014年3月26日,歷經1490個含冤難辯的日子,法院總算宣判陳龍綺無罪,他重獲清白,這也是冤獄平反協會第一件平反的案件。
陳龍綺接受《壹蘋新聞網》獨家訪問時提到,當年包括被害人、在場的人都說他沒有牽涉,「只有法院說他有」,實在無法理解,因為DNA檢驗結果說「不排除」,「不排除」就是有,「我想是因為法官中文沒學好!」
「法院把我一個好好的人推進深坑,平反後只在洞口說,喂,少年ㄟ你沒罪了!卻沒拉我起來,丟在裡面,我也是一般人,怎麼爬得起來?」陳龍綺無奈說道。
他回首人生歷程,也說確實像是在入坑、爬坑中不斷奮戰求生,但陳龍綺的超強學習能力,在朋友眼中就像是「萬能工具人」。
1973年5月2日屏東林邊出生,家人都說他等5月1日勞動節過後出生,又是金牛座,就是天生耐操耐做,從小幫父親養蝦,國中畢業就到高雄市三多路二手電器行當學徒。
陳龍綺16歲時被叫去幫忙在台中做水電師傅的伯父,於是他白天工地上班,晚上念光華高工電工科夜間部,因實務經驗豐富,17歲就是師傅,1天可拿1800元,上課時當老師助教,19歲就開公司,為包攬公家工程,還申請甲級水電公司,請2位逢甲大學女學生來當會計,入伍後請父親與弟弟經營。不料,才一個月,父親就中風過世,公司就停業了。
退伍後陳龍綺回去做水電,看到朋友在貼磁磚,採取新工法較堅固而受歡迎,一坪就有7百元工錢,如果一間30坪公寓,一天就賺2萬元,花2千元請個小工幫忙,也還有1萬8千元,他馬上去學,4、5人一起學,只有他學成。
「因為太辛苦了」陳說,這錢真的好賺,也真不好賺,他開玩笑說,如果貼磁磚的師傅犯案,警察一定捉不到人,因為每天摩擦磁磚,又被水泥咬,經常破皮,指紋都磨平了。然而貼磁磚才沒兩年,好光景結束,工錢從一坪7百掉到300、280元,已無利潤,又回去做水電。
輾轉工地之間,陳動念,轉行做小吃好了。於是2007年在台中大雅路開林邊海產粥。不料店內廚師常藉故借錢,不給借就擺爛,要讓他倒店。陳只好自己來,馬上買很多名廚食譜,沒日沒夜研究,終於找到好口味。海產粥店的生意逐漸好起來,陳龍綺甚至還在屏東小琉球開了分店。有人問他哪裡學藝,陳說「跟傅培梅學」,其實只要食材新鮮道地,適當調味,東西就不難吃。
看似要爬出坑了,不料,性侵疑案卻如晴天霹靂,重擊陳龍綺一家。
輾轉工地之間,陳動念,轉行做小吃好了。於是2007年在台中大雅路開林邊海產粥。不料店內廚師常藉故借錢,不給借就擺爛,要讓他倒店。陳只好自己來,馬上買很多名廚食譜,沒日沒夜研究,終於找到好口味。海產粥店的生意逐漸好起來,陳龍綺甚至還在屏東小琉球開了分店。有人問他哪裡學藝,陳說「跟傅培梅學」,其實只要食材新鮮道地,適當調味,東西就不難吃。
看似要爬出坑了,不料,性侵疑案卻如晴天霹靂,重擊陳龍綺一家。
2013年最高法院駁回上訴,三審定讞後感覺平反無望,身心狀況不佳,人生隨時有可能會結束,為了不拖累妻女,還辦了離婚。
他回首當時舉家躲在高雄時,為了要生活,陳向姊姊借12萬,頂下鼎中路一家飲料店,太太在店面接單,他躲在後面廚房煮茶,有時還是要外送,怕警察臨檢,要騎很慢、遇紅燈停很遠。生意算不錯,租金與食材成本高,就算是整條飲料店前3名,還是沒賺錢,生活異常拮据。
陳說,跑路比被關更難過,「真正犯罪的人跑一天賺一天,還花天酒地,但冤枉的人不知何時清白,又怕被捉,每個都得恐慌症。」
陳龍綺回憶起恐慌症發作時的情況,他說發作時整個人冒冷汗、全身無力,健保卡不能用無法找醫生開藥,胸悶就買鐵牛運功散來吃,接著免疫力失調,臉會脫皮,皮膚出現紅斑、白斑,心情壞到極點。
跑路8個月讓陳龍綺身心瀕臨崩潰,平反後重啟人生,但他除負債外一無所有,只好加倍打拼,凌晨就到安平買小卷回來料理,假日在屏東華僑市場做生意,平日在高雄市黃昏市場擺攤,整日奔波,有一次開車疲勞駕駛,一時天旋地轉、撞上路邊,累了就直接在市場地上睡覺一小時,不管地上有多髒。
當時小卷進價1公斤成本約150-160元,2年內就翻倍到280元,單價調高後客人購買意願大減,生意又差到難以生活。
此時腦子動得快的陳龍綺想到曾在二手電器行當學徒,發現洗冷氣、洗衣機是新興行業,又遇到一位技術很好的師傅,就趕緊跟著學,2015年一起開公司,逐漸還發展加盟,在燕巢租地開班,最多有近20個學徒,學成都自行開業。有2位平冤成員來學,陳龍綺還免學費與加盟金,可惜興趣不合,最後並未入行。
陳龍綺說,「做這行沒有人在意你的過去」,只有遇到一個顧客,第2次去服務時,突然臉色不佳地說,「老闆原來你是這樣的人」,語氣有點不高興,認為他有前科卻未先說明,後來就沒再找陳服務。
陳說,服務過數千客人、洗過上萬台,從未負評,很多都是鼓勵,社會正能量的人還是較多,「我只是被法官誤會而已,本來就沒做壞事,來工作就把事情做好就好,沒辦法跟每個人解釋。」
回到現在從事的工作,陳說,洗洗衣機要用高壓沖水機,一定噴溼全身,每做一處就要換一次衣服,有人每次看到陳,身上衣服都很乾淨,還以為他過不錯,工作很輕鬆。陳苦笑說,收入還行,但腳因為長期泡髒水,皮膚病好不了,「我是做最髒工作,賺最乾淨的錢!」
接著《壹蘋新聞網》提問陳龍綺,平反後恐慌症有好了嗎?陳龍綺說,「恐怕好不了」,到現在還是難以面對不順利,一有狀況就不自主的痛苦起來,直到前兩年就算是吃藥控制,有時發作起來就全身無力,也曾經1、2個月沒辦法出門,不敢接工作,出國一定要多帶藥,不然怕過不了關。
「我不很愛運動,但每天4、5點要起來跑步,出遠門散心,都是為了紓壓,不然沒體力工作賺錢,也很怕發病!」很多大學、高中邀請他去演講,其實他都「皮皮剉!」因為自己只是一名工人,連筆電遙控器都不會用,越準備越緊張,恐慌症狀隱隱發作。這幾年經濟平穩,病情才稍控制。
最後陳龍綺說,這種慘痛人生經驗,只想告訴有權力的人「要把握機會,做些對社會有交代的事,當法官一輩子至少救一件冤獄,這樣才值得,也讓人懷念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