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怡如(34歲)和陳怡伶(42歲)13年前相識相戀,兩人都是小草旅人共學團成員,在一起7、8年之後覺得要組一個家庭共同生活,所以在2019年1月6日,還在同婚專法通過前4個月,便舉辦一場400人的公開婚禮,獲得父母親友的祝福!林怡如說,「雖然沒有實質上的法律效力,但能獲得社會大眾的支持、親友的認可,對我們來講是非常重要的事!」

林怡如非常喜歡小孩,三不五時就說要把誰家的小孩帶回來養,陳怡伶說,其實她自己對小孩的態度還好,但伴侶這麼期待,所以她也放在心上好幾年;兩人之後共同創業買房,覺得說好像時機也到了,她答應說「好吧,我們一起努力有小孩這件事!」

林怡如和陳怡伶在2019年1月6日舉辦一場400人的公開婚禮,接受親友祝福。林怡如提供
林怡如和陳怡伶在2019年1月6日舉辦一場400人的公開婚禮,接受親友祝福。林怡如提供

一開始兩人想要先試試看能不能自己生,最初考慮人工生殖,婚禮前後花好幾個月的時間,台北、高雄兩地跑,找同志友善診所詢問,做好備孕的準備,前置都還算順利,但是出國之後一切都不順利,還有語言、環境條件各種限制,雖然已經花一大筆錢,還是決定暫緩。

林怡如說,本來想說自己先生一個,然後再收養一個小孩,沒有把收養放第一選項,後來老天爺這樣安排,就順水推舟,試試看收養這條路。結果發現收養也很適合,花費也較低。不過那時候連同婚法律都還沒過,大部分機構對於同志伴侶要共同收養相當陌生。當時法律只能單身收養,且沒有「同志伴侶共同收養」的選項,不過很幸運的,遇到有個機構願意接納她們用同志伴侶的身分共同評估,於是在2018年11月她就開始洽詢申請程序。

怡伶、怡如與陽陽常參加性別平權遊行活動。林怡如提供
怡伶、怡如與陽陽常參加性別平權遊行活動。林怡如提供

先是要繳交各種資料,接著社工家訪、上親職課程、審核居家安全等等,收養程序雖然繁瑣,但相較人工生殖還是比較順利一點,2019年6月便媒合到10個月大的陽陽,進入試養階段。

回想試養初期,陳怡伶說,小孩剛來的時候很沒有安全感,一切都很陌生,照顧模式跟以前完全不同,要跟兩個新手媽媽重新建立連結。但兩人的母性也是非常濃烈,輪流想辦法安撫小孩,一開始當然是手忙腳亂,可是也嘗到很大很大的甜蜜感,讓她們覺得再怎麼辛苦都沒關係,一切都可以過去,過了幾個月之後小孩就穩定下來了。「那段時間真的是好深刻喔!一夕之間小孩就來到我們這裡,新生命來到身邊,好多的美好,也有很多辛苦的地方,大概幾個月之後,我們就媽媽手很嚴重了!」

林怡如表示,不能接受伴侶對收養孩子沒有親權。凃建豐攝
林怡如表示,不能接受伴侶對收養孩子沒有親權。凃建豐攝

新家庭生活上慢慢穩定下來,社工評估小孩與兩人彼此適合,接下來就是處理法律親權問題。但巧的是,在申請認養、小孩入家期間,2019年5月17日立院通過同婚專法「司法院釋字第748號解釋施行法」,同志伴侶可以結婚,卻限定不能共同收養,除非是親生小孩,所以兩人又面臨兩難,法院要裁定小孩親權時,小孩只有跟林怡如有親權,跟林的伴侶陳怡伶卻是沒有。

林怡如於是在2021年4月提起訴訟,臺灣高雄少年及家事法院一審裁定駁回共同收養認可,律師團2021年9月提起抗告,少家法院在2022年5月24日裁定聲請釋憲,為台灣首例同志收養家庭聲請釋憲案。 

陳怡伶常要阻止兒子與狗狗衝突,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。凃建豐攝
陳怡伶常要阻止兒子與狗狗衝突,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。凃建豐攝

2023年5月16日立法院三讀通過專法修正案,同志家庭終於能無血緣收養子女,準用民法收養的規定。林陳兩人又就是走回原點,依照新的法律,向法院申請裁定親權,終於8月23日接獲律師通知法院裁定,等拿到裁定、確定證明書,就可去戶政正式登記了,這也是台灣第一個依照同婚法無血緣收養案例。裁定書中特別點出「當事人多年來克服法律難關與社會壓力種種歷程,顯見收養意願之明確與堅定。」 

回顧這段酸甜苦辣的收養過程,最辛苦的是甚麼?答案令人噴飯,竟是「人狗爭寵」!陳怡伶說,跟兒子「陽陽」相處過程中,最辛苦的就是陽陽跟家裡三隻狗會有衝突,陽陽和狗狗都很想要被她抱,陽陽才稍大一點就會像一隻小野獸一樣,去抓狗去弄狗,她一天到晚要阻止兒子與狗狗衝突「分開!分開!冷靜!冷靜!」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,讓人覺得好氣又好笑! 

「人狗爭寵」竟是怡如、怡伶收養過程中最頭痛問題,實在令人噴飯。凃建豐攝
「人狗爭寵」竟是怡如、怡伶收養過程中最頭痛問題,實在令人噴飯。凃建豐攝

怡伶說,陽陽想要全然的跟她在一起,不想要有狗狗,可是這樣子狗狗也會壓力很大,她們沒有請保母,也沒有讓小孩去幼兒園,所以和怡如兩人要一直交接,今天誰工作,然後另外一個人育兒,實在相當辛苦,到晚上就趕快討論說,那明天怎麼樣、怎麼樣,大小事要先安排,過程有點像打仗一樣,每天都要擬定戰略計畫,因為小孩每個時期發展不同,有一陣子就瘋狂尖叫 、有一陣子就瘋狂丟東西,瘋狂展現身為一個幼兒的活力跟動力。 

一家三口出遊。林怡如提供
一家三口出遊。林怡如提供

怡如則透露,最近兒子都不跟她說在幼兒園發生的事,各種方法都用了,明的暗的都來,兒子就是假裝沒聽見不回應,真的逼到他要回應了,兒子只回說:「這是我的秘密。」怡伶問她「妳小的時候會把學校的事都跟妳媽說嗎?」,她想想說「不會」,就讓兒子如願以償擺脫控制狂媽媽。

「家裡沒有爸爸,卻有二個媽媽」!這個問題小孩有問過嗎?怡如極其輕鬆地回應,其實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避諱跟小孩講他是被收養的,所以小孩從很早就知道,她們家庭的組成跟其他家庭不一樣,小孩叫她「媽媽」,叫怡伶叫「媽咪」,還有一個生他的美麗的「阿母」。 

林怡如說,養小孩,家家問題都一樣。凃建豐攝
林怡如說,養小孩,家家問題都一樣。凃建豐攝

小孩越長越大,全家常出去參加一些活動,他也會看到別人家庭有爸爸、媽媽,大概知道說這個社會上大部分的家庭成員是有爸爸、媽媽,有兩個媽媽的家庭就她們家;他也有遇過兩個爸爸的家庭,甚至也有每次都只有媽媽出現的家庭,爸爸可能是在外地工作或什麼,小孩常接觸到不同類型的家庭,自然了解家庭有多元的組成型態。 

怡如說,常有人問她們,同志家庭養小孩跟一般家庭有沒有什麼不一樣?會不會遇到什麼困難?她們都會說,「跟你家一樣」,就關心小孩吃不飽?或是太貪玩、有沒早點睡覺,學齡就學,生活中大小事,同婚家庭就跟所有的異性戀家庭、偽單親家庭一樣,會關心、煩惱小孩的所有事情,沒有什麼不同。 

陳怡伶說,媽媽覺得收養是蠻好的,因為這是一個「愛的行動」。林怡如提供
陳怡伶說,媽媽覺得收養是蠻好的,因為這是一個「愛的行動」。林怡如提供

「陽陽很小就知道,我們就是多元家庭的型態之一,我們家是兩個媽媽,這個比較少,所以我們要讓別人認識我們,他不會覺得自己很奇怪,如果別人覺得我們很奇怪,頂多只是因為不了解,我們就說給他們了解就好了,他從小就滿健康的在看待被收養這件事情,而且他因為有兩個媽媽,一個媽媽、一個媽咪,然後又有生他的阿母,是很多人愛他的。」 

親友們怎麼看?陳怡伶說,她的爸媽不太在意小孩有無血緣,只在意她過得幸不幸福、快不快樂。媽媽覺得收養是蠻好的,因為這是一個「愛的行動」。怡如的家庭也非常明白跟尊重怡如的決定,所以雙方家庭都算蠻支持的,兩人收養小孩受到雙方家庭的支持,雖然爸媽都在外縣市,沒有辦法給兩人育兒上的照應,可是在心理上是給予最大支持。 

走了4年,怡伶、怡如總算收養成功,和所有人一樣平權。 林怡如提供
走了4年,怡伶、怡如總算收養成功,和所有人一樣平權。 林怡如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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