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《南華早報》(SCMP)今天報導,上月中國各大城相繼爆發反封控抗爭「白紙運動」,身處防疫第一線的大白們格外清楚,行事務必得小心謹慎,因他們曉得民眾已失去耐心,如今無畏挑戰當局與決策。

現年30歲在四川省內江市的劉姓女大白說:「其實我根本沒法答覆民眾(有關防疫封控)的詢問,因我對於上級下達的指令也搞不清楚…但出了紕漏,像是封控不利或封控期間衍生次生災難,倒楣的都是我們。」

長期封控之下,不僅普通百姓難受,「大白」也承受極大壓力。圖為廣州防疫人員日前在海珠區街道巡邏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長期封控之下,不僅普通百姓難受,「大白」也承受極大壓力。圖為廣州防疫人員日前在海珠區街道巡邏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
較年長的廣州市陳姓男大白表示:「每當我對民眾執行檢查,總是換來一頓夾雜粗話的飽罵,我能體諒,因為大家的生活都受到了影響,但我還是得執行公務。」

他說:「而且上級頻頻警告我們,因清零是當務之急,,若封控有任何閃失,有人得掉腦袋。」

不少「大白」其實是短期雇工,而且通常也與街訪鄰居認識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不少「大白」其實是短期雇工,而且通常也與街訪鄰居認識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
負責執行中國清零政策的最底層防疫隊伍約有數百萬人,劉與陳不過是當中的唯二,雖然這批被稱之為有貶義的大白,多是短期合約的雇工,但是自疫情爆發以來身處防疫最前線至今已有3年。

這些最底層防疫幹部被賦予「網格長」和「十戶長」頭銜,雖說無足輕重卻又是不可或缺,因他們深入基層,黨中央才能藉由他們監控民眾一舉一動,而這個防疫監控體系,以公寓民宅所在的街道與區塊細分。

即以廣州市當任網格長的陳姓大白為例,他負責的範圍就是白雲區裡5個街區的公寓,而十戶長的劉姓大白則負責14個家庭約莫60人。

不過這個防疫體系雖使上級得以掌握民瘼和輿情,但網格長與十戶長等草根的幹部們並未獲得充分授權,又窮於應付來自高層下達猶如雪崩式的防疫指令和要求,這使得大白們難以成為當局與民眾之間的溝通橋樑。

上級指令經常變動,在第一線執行防控的「大白」難以擔任溝通橋樑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上級指令經常變動,在第一線執行防控的「大白」難以擔任溝通橋樑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
劉姓大白說:「當前的形勢說變就變,我們也跟不上(政策的)朝令夕改,但溝通管道層層繁瑣而且常常變來變去,我們這些聽命鏈的底層快要被壓垮。」

她說,來自民眾的一道不算複雜的請求,得先上報主管,主管再通報網格長,網格長再通報街道辦。街道辦是中國官方最基層的行政管理單位。

陳姓大白則抱怨,許多上級下達的防疫管制令也是含混不清,他舉例:「長官總是要求他們務必面面俱到,但我們得做好封控又得同時維持經濟發展,這實在是太難了。」

因此當前防疫措施陸續放寬,陳姓大白說,很高興如今上級把若干政策說清楚講明白,而且劉陳兩人都說,他們根本無意對於負責管理的對象執法,比較傾向於採取「軟調」的方式以避免衝突。

劉姓大白表示:「我明白我們不是警察也不是執法人員,所以我向來避免(跟住戶)爆發口角或肢體衝突,因為我也住在附近,而且大家彼此都認識。」

缺乏醫護訓練,成了「大白」第一線工作的棘手難題。白紙運動發生後,「大白」仍照常在街上值勤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缺乏醫護訓練,成了「大白」第一線工作的棘手難題。白紙運動發生後,「大白」仍照常在街上值勤。美聯社資料照片

此外,缺乏急救與醫療的訓練也是他們面對的另個棘手難題,危機當下的溝通不良可說是相當致命的。

劉姓大白是中文系畢業的大學生,她說:「沒有接受醫護的訓練,又不具備診斷的資格,我們只能傳遞訊息給決策者,並期盼訊息傳遞的管道是暢通的,像是中風及心臟病足以致命,當然我們得喊救人啊。」

她表示:「可是很多的情況像是有些人處於精神崩潰,我們需要經驗豐富的人來幫助我們。」

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副教授吳木鑾表示,中國的社會管控網路的建構是蓄意如此,這麼一來若出差錯,最前線的基層幹部就得扛責,以中國獨特的黨國政治體制而論,位居北京的高層絕對不會被怪罪。

他說:「就以防疫管控而論,領導人訂定的目標涵蓋遏止疫情蔓延,社會與經濟優先,社會穩定與國家安全,
但地方官員得執行適於他們所在地的對策。」

吳木鑾指出:「這門藝術只有八面玲瓏的官場老鳥才能駕馭。」(中央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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